了证明文字的神秘与艰难,于文字本身叙述的功能之上,又有了诗词、典故、习语、指代、暗喻等等,不厌其烦、不厌其巧、不厌其难,落于戏曲之中,这便是昆山腔之所以倍受推崇,之所以雅驯。因为它难呀!不但你要识字,还要有几年的工夫钻研,才能真正地懂得欣赏。其存在本身,便是一种门槛。”

“但我等其实也都知道,文字本身根本就没有这么难,便是诗词歌赋,也有白诗,有李贽,有‘吃饭睡觉,便是文章’——买活军这里,更用拼音来简化了它,真正做到了贩夫走卒、农妇农夫,也都能谈吐有物,便证明了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学会它,这本不是什么神圣的东西。”

“但承认这一点,对于书生来说是很难的,我想虽然自古君子劝学,而买活军这里教育的普及,几乎算是儒家心中大同之治的程度了,但眼下这样的境况,恐怕会让许多人心中隐隐十分失落。因为他们失掉了因识字而带来的许多特权,是以尽管人人识字,但对于买活军这里,却有斯文扫地之叹,仿佛这里乱象纷呈,是令人极为不安的末法时代。”

“然则文字本身,不分雅俗,亦并不斯文,不过是一种记载事物和思绪的工具而已,对于文字的专营,只是封建社会如同专营土地一般,为了维护自身统治而自发的一种行动。文字神圣,掌握了文字的人便跟着神圣,于是统治阶级只要确保被统治阶级不识字,那么他们的统治便永远是神圣的,这无非也是王道、霸道的手段。”

话说到这里,已经很诛心了,但叶仲韶和沈君庸都没有反驳,而是默不作声地听着,看起来似乎他们也有相似的感触,只是不如冯犹龙说得明白——他毕竟是因为被告过文字败坏风气,而要去外地避祸的人。冯犹龙对于‘文字通俗’的拥护与渴望,是和风雅的叶、沈两家有根本不同的。

因此,也只有他能看到《何赛花》的魅力,“但在买活军这里,统治阶级不再是地主——至少是所有劳动着的活死人,文字再不需要维系自己的神圣性,于是对于‘文以载道’,便可以做出一种新的解释,文以载道——文可以载道,也可以通俗,可以娱乐,所有存在的事物,都有落于文字记载的资格。”

“在国朝,文字属于一成左右的统治阶级——你以为识字的人有许多,有些落魄潦倒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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